羲和

恐大梦一场【魔道祖师中秋贺文】

正值中秋佳节，莲花坞里到处都张灯结彩，好不热闹。家中下人也好，门生也好，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，毕竟这可是一年一度的大日子，可不能怠慢。已入深秋，空气中早就弥漫着阵阵寒意，荷塘中的荷花荷叶也是凋谢殆尽了，不过水中的游鱼还是那般欢快，丝毫没有萧瑟之意，反而给人以生机勃勃之感。虽然荷花不再，但是此时正是月桂飘香的时节，缠绵的香气浸润了每个人的心肺，更给这美好的节日平添了一分喜气。

  正在此时，跑过来两个小娃娃，粉雕玉琢，冰雪可爱，就像软糯的团子。前面的孩子稍大一些，跑得也比后面的小团子快，就见他一边跑着一边回头调笑着，“江澄江澄，你怎么跑得这样慢！明明中午吃得比我多多了！”后面的小江澄涨红了脸，努力迈着两条小短腿，不甘地嚷嚷着，“魏无羡你不要脸！你明知道我个子没你高！你就是仗势欺人！”

  魏无羡还没来得及接着嘲笑他，就撞到了一个人，直撞的那人软软地“哎哟”了一声。他惴惴不安地抬头一看，入眼的是江厌离温柔的笑脸，便放下心来。江厌离拉过他，细细揉着他刚刚撞到的额头，温声道，“阿羡可有撞痛？下次还是小心些，走路就好好走，好好看路，万一以后撞到别人就不好了。”魏无羡享受着江厌离轻柔的抚摸，舒服地眯起了眼睛，小脑袋不住地点着。

  江澄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擂了魏无羡一拳，小嘴噘得能挂油壶，奶声奶气地抱怨道，“好你个魏无羡，走路不看路，撞到了我阿姐还要我阿姐来安慰你，还要不要脸？”魏无羡一个箭步闪到江厌离身后，探出半个脑袋，眼里尽是狡黠的笑意，“要脸啊，我怎么不要脸了？只不过啊，我把脸搁在你那了，所以你才那么厚脸皮啊。”江澄气得直跺脚，奈何在口舌之争上，他从未胜过魏无羡，只得伸手去抓这个不要脸的人。

  两人绕着江厌离转了好些圈，看得江厌离眼都花了，无奈之下，她只得一把抱起江澄，点着他的鼻子故作生气的样子，“阿澄要乖哦，不然姐姐会生气的。”魏无羡笑嘻嘻地反驳道，“师姐骗人，师姐这么温柔，怎么会生气。只有某些心胸狭隘之人才会成天和我怄气呢！”被抱在怀里的江澄不乐意了，急急喊道，“我才不心胸狭隘呢！”魏无羡一副得逞的样子，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，“我还没说是谁呢，你倒自己招了，让我怎么说你好呢……”

  眼看江澄说不过魏无羡，一脸泫然欲泣的样子，江厌离赶忙作势在魏无羡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，一边逗弄着江澄，“阿澄最乖了，别听阿羡瞎说，阿羡是小坏蛋，姐姐帮你打他。”江澄这才多云转晴，又喜笑颜开起来。姐弟三人闹作一团，笑声在莲花坞上空回荡着。

  入夜，明镜高悬，静撒清辉，和着暗暗浮动的桂香，此时的莲花坞俨然一派人间仙境的模样。今日的晚宴设在室外，主席上坐着江家四口和魏无羡，其余人依次排开。在这难得的节日里，弟子门生都齐聚一堂，把酒言欢，桌上尽是山珍海味。席间一片人声鼎沸，往日碍于虞夫人的威严不敢造次的小辈们这时也都大了胆子，喝酒的喝酒，划拳的划拳，打闹的打闹。

  江枫眠浅笑着看着大家，复而将视线转回来，接过下人递来的月饼，放在桌上。温柔地推开了江厌离伸出的手，江枫眠亲自拿起刀，将盘子里最大的一块月饼细致地切成了五份，先递给了虞紫鸢，又示意小辈们自己拿，这才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份，小口地吃了起来。

  魏无羡三口两口吃完了自己那份，嘴巴砸吧个不停，眼睛还一个劲地瞟着盘子里的。江厌离忍俊不禁，掏出帕子将魏无羡嘴角的碎屑擦了去，又拿了一块月饼给他，轻刮着他的鼻子笑道，“阿羡慢些吃，没人和你抢，看看，脸都吃成小花猫了。”“谁说没人和我抢，我再不吃就要被江澄吃光了！“魏无羡嘴里塞得满满当当，努力说道。江澄人小，嘴也小，那一小块月饼到现在也没吃完，听了这话更是又气又委屈，小嘴一噘就嚷嚷着，”阿姐你看看他，到底是谁抢谁啊！魏无羡你真是……真是大坏蛋！“

  “坐没坐相，吃也没吃相，真是无可救药。”虞紫鸢哼了一声，谁都不看，细嚼慢咽着。魏无羡被骂了这么多回，早就免疫了，该吃吃该喝喝。江枫眠看了虞紫鸢一眼，没有说什么，只露出了些无奈的表情。

  酒饱饭足以后，江厌离神秘地冲两个孩子招招手，笑得眉眼弯弯，变魔术一般地从身后拿出两盏兔子灯，引来了魏无羡和江澄的一阵欢呼，两人一人一个接过兔子灯，跑着跳着远去了，江厌离跟在他们后面，一边笑着一边喊道，“阿澄阿羡慢点跑，别摔着了！”

  江枫眠嘴角弯弯，眼角也弯成了好看的弧度。他转过头，轻声对虞紫鸢说，“三娘，今天真是开心啊。”虞紫鸢扫了他一眼，没有说话。吃了瘪的江枫眠也不恼，只见他挠挠头，似乎有些害羞地咳嗽了一声，慢慢地从身后拿出一盏花纹繁复的花灯，手中捏了个火诀，那花灯便亮了起来，发出柔和的光芒。

  虞紫鸢一怔，脸颊旁染上了一抹桃红，偏过头去，嘴上还是不饶人，“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。”江枫眠笑了笑，温柔地将花灯递到虞紫鸢手中，轻声说道，“你儿时最喜欢这种花灯，不记得了吗？”虞紫鸢这时更是连耳朵尖都红了，也不再反驳什么，看向手中的花灯，眼波如水般温柔，娇俏的脸庞在灯火的照映下更显明媚。江枫眠定定地看着她，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里，抬头看了看那一轮圆月，感叹道，“今晚月色真美。”虞紫鸢没有看他，但也没有挣扎，许久之后才回了一句，“嗯。”月色如水，尽数倾泻在二人身上，纵使静默不语，亦是心有灵犀。

  “唔呜呜呜呜呜……”突然一阵风吹过，将江澄手中的小兔子灯吹到了莲池中，烛火霎时间熄灭了，那灯是用纸糊的，如此一来，自然是坏了。江厌离见江澄哭得伤心，自是不忍，但是她也只有两盏灯，一时间也是手足无措。小魏无羡不舍地看了看手中漂亮的小兔子，又看了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澄，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，将灯杆往江澄手里一塞，“别哭了，吵死人了，我的给你！”

  泪眼朦胧的江澄攥紧了手中的灯，抽抽嗒嗒地问他，“你的给我了，那你怎么办？”魏无羡装作不在意地抬起头，拼命想把眼泪憋回去，“这种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我不稀罕！再说了，要不是你哭得这么难听，我才不给你呢！”江澄与魏无羡相处已经有些时日了，自是明白他的意思，抹了抹脸，破涕为笑，“谢谢你！”

  魏无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。他想了想，微微蹲下身来看着江澄，神色难得的认真，“江叔叔说过，你是江家未来的宗主，那我肯定就是你的好帮手了，到时候可是要为你为江家赴汤蹈火的，要是我现在连一盏灯都舍不得，以后还怎么辅佐你？”江澄一愣，虽然他年龄还小，但他懂得魏无羡话里的分量。

  魏无羡继续郑重地说道：“以后你做家主，我做你的下属，一辈子扶持你，永远不会背叛你，背叛江家！”

  一滴泪水自江澄眼中滑下，双眼无神的他轻声呢喃道，“你说话不算数……”

  梦醒了……

  榻上的江澄没有睁眼，只是静静地躺着，仍由脸上的泪水恣意流淌。许久过后，他才抹了一把脸，入手是满手的湿润。江澄站起身，走到窗边，仰头看着天边浑圆的月亮，侧耳细听着山下小镇里传来的欢声笑语，一颗心已是凉透。江澄突然觉得自己很累，就连呼吸都很累。

  中秋佳节，本是人们团聚的好日子，只是他，早已经是孤家寡人了，哪里有团聚一说。江澄的目光落到床边的一支通体漆黑的笛子上，魔怔一般地伸出手去摩挲它，唇边溢出一抹苦笑——十年了，你已经走了十年了，真的不回来了吗？我是恨你，可是……我从未想过让你死……

  无人应答，唯有风声轻叩门扉，似是故人来。